對職務忠心耿耿─蘇振平

對職務忠心耿耿─蘇振平

江彥震

建置已達80幾年的冷衙門─審計部，因為查「總統府國務機要費」而爆紅，掌舵的是高齡八旬老人，童顏鶴髮的審計長蘇振平，他面對「總統府」施壓時怒批「我對職務忠心耿耿，不是對陳水扁」，藍綠立委交相指責，他不卑不亢，完成查帳任務，促使第一夫人吳淑珍和陳水扁親信等被起訴，立下「小蝦米力抗大鯨魚」的官聲。

審計部可以說是倒扁運動的推手，查帳之初吃了兩次閉門羹，民國95(2006)年6月28日、7月17日兩度進府查帳，7月27日審核報告出爐，拒絕核銷高達3,684萬元帳目不實的國務機要費，並把疑似不法資料移送高檢署偵辦。

蘇振平帶領查帳團隊打完這場硬仗時，頗有所感地說「不只是拍蒼蠅，終於打到老虎」，畢竟牽涉最高當局「總統府」，揭開「第一家庭」貪腐真相，發言人王永興一語道破，「中華民國95年來都沒碰過這樣的事」，監察院上下更讚賞，不愧是「中華民國最老公務員」辦的好事。

蘇振平曾當著友人的面痛斥，「總統府」找他去四次，要他擋下機要費案，他不屈服，「阿扁說當初提名我時忠心耿耿，現在不聽話，我是對職務忠心耿耿，不是對你阿扁」。

在國務機要費進入司法調查的這幾個月中，蘇振平每次到立法院都得面臨藍綠立委的圍攻，藍委要他將國務機要費說清楚講明白，綠委則不斷質疑他的個人操守。就在陳瑞仁結案報告出爐前一天，蘇振平剛好在立法院被國民黨立委逼問下證實，總統府曾在兩週內三度約見他，除了第二次是秘書長陳唐山希望撤換查核人員，另外兩次是陳水扁親自找他。而第三次見面時陳水扁向他表示，國務機要費有一半是機密費，希望審計部不要查，但被他明確拒絕。

審計部查總統府帳目的密辛不僅如此，審計部發言人王永興也曾表示，總統府不准審計人員看總統府的帳冊，也不准讓審計部影印單據，王永興更透露，總統府人員面對審計部查帳，一度只拿出三個信封袋，說裡面的東西“看了會死人”（意指其中涉及極機密外交，審計要為此負責），顯見審計部在查帳過程中所受的壓力與委屈。更有甚者，據傳包括王永興在內的審計部官員有意申請退休，都受到極大阻力。

但種種刁難也顯示出，陳水扁對審計部的查帳其實頗為忌憚。媒體報導指出，陳水扁曾經因此在深綠大老面前，抱怨“無法掌控蘇振平”；總統府副秘書長卓榮泰更在立法院聽到蘇振平指出國務機要費缺失時，私下咬牙切齒的說：“這個審計長，實在混帳透頂！”

95(2006)年陳水扁對蘇振平頭痛不已，但時間拉回五年前，當時蘇振平被總統陳水扁提名連任審計長，並將名單送請立法院同意，但卻遭到在野黨立委質疑蘇振平年事已高、過去預算監督能力平平，使民進黨立委必須透過甲級動員，才得已成功讓總統提名的審計長人選過關。

當時還是新黨立委的賴世葆質疑蘇振平是因為“無為而治”，可以讓陳水扁“為所欲為”，所以才獲得提名，蘇振平當時對此問題不予回答。五年後，蘇振平用實際行動證明了他沒有讓當權者“為所欲為”，維護了政務官最寶貴的官箴。巧合的是，日前在立法院促使蘇振平透露出“陳水扁希望審計部不要查帳”驚人消息的立委，正好是五年前對他多所質疑的賴士葆。

蘇振平這幾個月在立法院面對藍綠立委包夾時，多次強調“審計人就是要對歷史負責”，從審計部這個冷衙門力抗總統府強權的表現看，蘇振平及他的審計團隊確實做到了這個承諾。

當時與總統府對幹有功的客籍審計長蘇振平，即將於96年10月1日任滿18年審計長職務。蘇振平雖已80高齡，但是年高德劭、阿扁總統不予慰留，而改提名現任副審計長來接任，阿扁此舉可說是秋後算帳意味濃厚，中國國民黨團高層獲悉此事後，大感震怒，強調未來絕對會好好把關，嚴格審查新任審計長人事案，如果新任人選未明確宣示反扁到底決心，他們應該可能就會予以否決。

一位對阿扁秋後算帳惡劣行徑「看不下去」的民眾「直言」，對於一個80歲的老官僚，扁政府如此踐踏，令人不解，除非留任蘇振平到民國200年，否則他們不排除再度到凱達格蘭大道擺夜市，直到蘇振平184歲退休為止。

另一方面，某核心人士也「坦言」，短期內要再找一個政府官員出來跟阿扁對幹，時間上確實有點倉促，這需要官員們發揮道德良知，不要再沈默下去，以免到時候80歲了都還要被阿扁轟下台。畢竟，「人生七十才開始」，80歲這個青年時期就要退休，對公務人員士氣是一個嚴重打擊。

至於蘇審計長溢領的1000餘萬專業加給，民調顯示99.999％民眾都認為應該算是敬老金，千千萬萬不可追回，以樹立老吾老以及人之「佬」的優良傳統。

蘇振平是台灣省新竹市的客家人，民國16(1927)年生，新竹國小、新竹高商、台灣大學畢業，高等考試、會計師考試及格。曾任審計部核計員、協審、審計兼科長、廳長、台灣省審計處處長、副審計長。曾當選特保最優人員，獲頒一等服務獎章。民國78年十月特任為審計長，民國84年繼續連任，民國90年再蒙總統提名，並經立法委員投票同意連任審計長職務，為中華民國首位台籍審計長，是標準從基層一步步升上去的主官。

堪稱「中華民國最老的公務員」的蘇振平，在審計部待了超過半世紀，幹了17年審計長無人問，直到徹查總統府國務機要費，在政壇掀起漫天風暴，一舉成名天下知。就在檢方以貪污罪起訴總統夫人吳淑珍的關鍵時刻，蘇振平卻剛好出訪南美洲厄瓜多拚外交，避開政壇劇烈動盪。

這位八旬老翁行路健步如飛，平常打太極拳養身，在立法院答詢應對的太極拳更是爐火純青，綠委砲火四射，爆他家門的料，他來個裝聾作啞，藍委咄咄逼人，追問國務機要費查帳過程，表面上看來他不小心露口風，實際上卻屢屢打到總統府的要害。

蘇振平可不是第一天這麼「快嘴」，早在13年前，他在立院答詢就爆料「李總統曾告訴我，他感覺台北市80%公共工程有偷工減料，我認為不只80%」，這話無意透露與前總統李登輝的關係，而他以全國最高審計官員身分，在公開場合吐槽國民黨政府，在官場也是異數。

事實上，蘇振平與李登輝關係匪淺，兩老常相約果嶺拚戰，兩人同樣受過日本教育，蘇振平日語說寫都行，光復後才開始學ㄅㄆㄇㄈ，也到美國進修過，所以英文也能通，無論是體型、臉型，還是滿頭白髮，蘇振平都與李登輝神似，還真的曾經有人把他誤認為「李總統」。

基層做起的審計長，一樣是查李登輝與陳水扁的國務機要費，蘇振平「對比法」批扁不帶髒字，他提到，李登輝時代機密案卷明明白白，附上發票，就算沒發票，也有支出證明單，且每份案卷從會計、出納、經辦人層層核章，最後都會經李登輝批示。哪像現在只在案卷上蓋個「極機密」，單據簽章最高層級只到總統府秘書長，不見總統批示。

不認識蘇振平的人，以為身高180公分該是外省大漢，其實他是台灣人，是高職生拚大學聯考成功的例子，早年會計審計人員高考及格，投書當時審計長，毛遂自薦進入審計部，成為審計部建置以來首位本土出身、非軍方將領轉任、從基層爬上來的審計長。

三屆審計長經歷，浪裡來火裡去，什麼陣仗沒見過，早練就「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本領，立法院歷史上有件大事，80年4月12日，當時立法院長梁肅戎與立委張俊雄互打耳光，盧修一被四度拖出議場昏厥送醫，蘇振平兀自在發言台報告，身邊還有警衛圍成一小圈保護，不管掌摑秀與皮鞋飛來飛去，還有立委打群架，蘇好整以暇報告完畢，至今都被好友揶揄「趁亂闖關」。

蘇振平善飲也是一絕，喝純威士忌，不加冰灌水，曾把巴拿馬審計長給灌倒，應酬場合很會「勸酒」，他慣用台辭是「我是一年級，喝酒就一杯」，碰到30幾年次的，就叫人喝三杯，六年級生就得喝六杯，尤其是知道對方酒量好，他就會來這套，目的是讓大家酒喝得開心。

他用人是出了名的嚴謹，曾有人想走審計長「夫人路線」，結果碰了一鼻子灰，江湖混這麼久，蘇振平對不熟的人想靠「有力人士」推薦進審計部，可不是統統買帳，監院曾有官員透過府院高層推薦想進審計部，蘇振平親自到監院打聽，發現並不適任，硬是不用，個性剛直也是鐵板一塊。[991124]